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果然,肥交警阻止其他员警拦车,并打手势示意通行。老陈指示方草地:“现在慢慢开走,慢慢加速。”车过路障的那刻,老陈还瞄到肥交警向车敬了个礼。

这时候老陈才松了口气,其他三人不约而同的也大喘了一口气。张逗说:“好险呀!”方草地说:“奇迹呀!”

老陈示意叫张逗坐过去一点,自己把前座椅背向后调了四十五度,然后侧过身来,伸手在何东生身上搜出一个像小型遥控器的窃听追踪侦察器,按一下钮,几秒种后三个小绿灯齐亮。老陈又松口气说:“还好,没窃听、没追踪。”他叫张逗把侦察器放回何东生上装右侧内袋。

之后老陈就乏力的坐着,颓然不语。小希说:“老陈,你不要怪我们,我和老方商量了很久,我们一定得找个知道内情的人来问,否则我们自己怎么拼凑都没办法知道真相,这我们无论如何都是不甘心的。”

方草地说:“我们说,在资讯受控制的中国,大概只有国家领导人才会知道全部内情。但我们哪认识国家领导人?这才想到您跟我们说过这个何老师,才想到找他来替我们解说一下,但又怕他不愿意,只能出此下策,我们觉得国家领导人本来就有义务要向我们老百姓说真话,但不吓唬他们一下,他们不会自动说。”

老陈依然沉默。

小希说:“我和老方怕你不同意,所以事先没告诉你,事实上可以说你是没有参与这件事的,如果你现在想置身事外,我们也不勉强你,我们把你放下去打车,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,你完全不知情。”

老陈叹了一大口气。

方草地说:“当然我们都希望您能跟我们一起听听何老师的解说。我们已经安排好,在两个屋子里用连接线遥控录影一问一答,他连我们的影子都看不到,声音也经过处理,不会知道我们是谁。”

张逗说:“刚才在停车场,我也戴了面具,基本上可以肯定何老师昏迷前看不到我的样子。”

老陈这时候才说话:“你们怎么会这么糊涂?”

方草地说:“您也有不在场证人呀!我们动作的时候,您还跟简老板在一起呀。我们都想到了。”

老陈说:“唉,这都不是重点。”

众人不明老陈所指。

“重点是,这个每月老电影聚会,知道何东生会来的人不多,说不定还真的只有我和简霖,顶多加上他的秘书三个人知道。我肯定会被调查,逃不掉,肯定是头号疑犯。你们真的不让我知道这事,人家问我最近见过什么人,我都会交待出你们的名字接受调查。现在知道是你们干的,可能不用上刑我就已经吓破胆了 ,还不坦白从宽,把大家都供出来?我们这次完蛋了。”

这时候众人才恍然,都不说话了。

良久,小希说:“老陈,对不起,连累了你。找个国家领导人来问清楚,是我的气话,我把大家害了。”

方草地说:“这个我不滚地雷、谁滚地雷的馊主意是我出的,我对不起大家。”

张逗建议:“我们现在找个地方,把车停下,给何老师扶到司机椅子,我们就下车回家,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,何老师在不到两小时内自己会醒来的。”

老陈问:“他会记得昏迷前发生什么事吗?”

张逗说:“我在后面抱着他,用药巾捂着他的口鼻,他只挣扎了六、七秒钟就晕过去。”

老陈沮丧的说:“待会他醒来,头会痛,再想起之前的六、七秒钟,肯定打电话给秘书,惊动安全系统,调看街头监控录影,说不定还会找到那个肥交警佐证,然后就是开始调查我,结果我一进去就屁滚尿流,什么都吐出来。我们这次完蛋了。”

众人又失语了,大概都在想各种出路,然后方草地说:“杀人灭口…”,众人不约而同倒抽一口冷气,方草地接着说:“…杀人灭口的事我是不会干的。”

他说:“一人做事一人当,你们都下车吧,我把车开到南方,然后向政府勒索一笔大钱,转移视线。你们都在这里下车吧。张逗,把麻醉药都给我留下。”

小希说:“这怎么行呢?”

方草地说:“我烂命一条,怎么不行?老陈,您说呢?”

老陈说:“老方,说句难听一点的话,就算你到了南方,在给抓之前自行了断,还是解决不了一个问题,就是只有几个人知道他今晚的行踪,我是肯定会被调查的了,同时我百分之百清楚自己又怕痛又胆小,进去之后什么都会和盘托出,你就算独自牺牲了,也揽不住这件事。我们还是完蛋的。”

然后老陈问张逗:“现在离他醒来最保守估计要多久?”

张逗看看手机说:“最快九十分钟,我还可以再加药。”

老陈说:“事到如今,急也没用。还有点时间,你们让我想想再说。”

***

老陈在车上考虑各种脱身之术的时候,已忆起自己写过的硬汉侦探小说《十三个月亮》,用过一个叫同生共死的桥段,但他一直怀疑,在生死攸关的现实里,把自己和众人的生命交给小说的桥段,是不是太儿戏了?但除此外难道还有什么万全之计?

回到妙妙的家,老陈也独自坐在一角,不发一声。他闭上眼睛屡屡看到自己一生虚度,名誉扫地,想到幸福的飘渺,人生的无常,想到自己在牢狱和刑场。他双脚发抖,浑身冒冷汗,但每次他都强把自己拉回现实,一次再一次沙盘推演自己的同生共死桥段,理论上行得通,实际上一点把握都没有,这样来来去去的天人交战,弄得老陈筋疲力倦,但他知道,时不我予,是做决定的时候了,几条人命都在他一念之间。

张逗和方草地已把何东生抬进屋子,绑坐在一张有扶手的宽椅,椅脚已预先固定在地上。摄像机开着,通过延长连接线,众人在另一间屋子监看着快将醒来的囚徒何东生。

小希搬了张椅子坐在老陈的面前,握着老陈的双手。看着小希,老陈感到很平静,他直觉到一点:同生共死的小说桥段,对一般庸官不见得有效,但是对何东生,反而有一丝机会,因为老陈觉得何东生不是一般的庸官,智商够高,脑子够用,应该懂得玩这个游戏。老陈下了决心,就这样赌一把吧。

方草地这时候面色凝重的走过来,方说:“老陈,无论您怎么决定,我们都听您的。我预感我们能逢凶化吉。”

老陈问:“他醒了?”

方说:“是的。”

老陈问:“录像机都开了,都连接到电脑,随时可以上网传出去?”

张逗在监控电视旁说:“一个录像机,一个MP3录音机,一个台式电脑,一个笔记本,都连接了,无线宽频上网,三部手机摄像头也对准何老师,都是一个按键就可以群发出去的。”

老陈问:“很好。你们有很多问题要问他,是不是?”

方草地和小希点头。

老陈问:“好,事到如今,将错就错。待会你们先不要说话,一切都得听我的,到我叫你们提问题,你们才尽量问个痛快。行吗?”

众人说:“行,都听你的。”

老陈说:“就算我叫你们做些你们不愿意做的事情,你们也得做,同意不同意?”

众人低声说:“同意。”

老陈说:“那现在我们过去问他!”

方说:“不用过去,在这边问就可以。”

老陈说:“这样说不清楚,得面对面。”

方说:“那我替您过去问他。”

老陈说:“我得自己过去。”

方说:“那您戴上面具。”

老陈说:“老方,戴或不戴,还有分别吗?你们绑架何东生的那一刻,我已经跟你们一起走上不归路了。现在,我过去,反而是你们可以考虑留在这里,置身事外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