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做这些的时候,他始终都用一只手拿刀架在我脖子上。有几次感觉刀嵌进了皮肉里,我一动不动。而我的脸则像被火烧一般又热又疼。等那男人打累了,他停下手,查看钱夹里有多少钱。

就在男人的注意力暂时集中在钱夹的一瞬间,鬼使神差般,我的手悄悄地抓住了脚下一个不知是什么的硬家伙。同时我听到父亲的声音像雷电一样炸响:“打他的头!”话音刚落,我手里的东西已狠狠地打在那家伙的头上。

只听到一声惨叫,架在我脖子上的匕首掉下来了,那个男人往后仰摔过去,“再打他一下!”父亲的声音里透着说不出的愤怒,而露风禅早已飞身往前一蹿,咬住了那家伙的喉咙。

我喝止露风禅,以防将那人咬死。这时父亲说:“在副驾驶座下面的塑料袋里有一卷麻绳,把这家伙捆起来!”我看看那男人,不动不动,不知是打晕了还是被我父亲的声音吓晕了。

我小心地爬到副驾驶座上,低头找找,果然是在一个塑料袋里有卷绳子。我深深呼吸一下,然后沉着地凭着在电影上看来的大致方法将那人五花大绑起来。

“现在,打110报警!”父亲冷静地说。

我用手机拨了110,值班的警察听我大致说完持刀抢劫的过程,马上问我在哪里。我一下子说不上来,看看车外面的窄小而无人的街道,也没明显的路牌。

警察安慰我说,想办法先出了车子再说。他记下我的姓名与手机号,然后我暂时挂了电话,试着开车门。

这辆破破烂烂的车跟哲开的Volvo十分不一样,我又从来是只坐车不会开车,对车的常识基本上是零。扳扳这里,试试那里,东西胡乱揿一气,我的汗像雨一样流下来,但没有成效。

“用你刚才拿的那把铁扳手打碎车窗玻璃再出去。”父亲说。

“谢谢爸爸!”我哽咽着说,然后擦擦眼泪,开始找扳手。

我找了一会儿,最后在那家伙的脚下找到这把扳手,原来刚才就是这东西救了我。在这车上,扳手、绳子之类一应俱全,看来的确是没安好心。

我拿起扳手,用力砸车窗,手震痛了,玻璃只有裂痕却还没有完全地破。

“再用力!”父亲严厉地说。我咬咬牙,像头困兽一样猛砸玻璃,只听到哗啦啦一声,一个窟窿出现了!

先把狗托出去,然后从那人的身下抽出黑色旅行包,再从地上捡起手袋与钱夹,一一地扔出车外。最后是我自己爬出车子,还没忘了随手带着那把扳手,万一再有什么情况还能应付一下。

在街上走了一会儿就看到了路牌,原来这条黑咕隆咚的小街叫“挎刀巷”,顾其名思其义,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。再次拨通了110后,就在附近巡逻的一辆警车几分钟内就赶到了。

做记录,拍照,取证。我与狗本来必须到警局做详细笔录,但一个上年纪的警察看到我脖子上有血,就建议先带我上医院。

黑暗中警车的灯光在怪异地闪烁,四周似乎有无数蝙蝠振翅时留下的影子,我浑身不适,只想快快地离开这条“挎刀巷”。这时已是凌晨一点,无尽的疲倦…

八 漂泊

今天是哲离开我的第七天。我在笔记本上这样记道。

在重庆医院的单人急诊室里躺了一夜,胳膊上拉了一条输液管。也不知输的是什么,也许是消炎药也许只是普通的葡萄糖。脖子上包了绷带,我却毫无痛感,据说伤口不深,几天就能好。

我对自己的伤势一点也不担心,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快快离开重庆,快快地见到哲。

但看这情形一下子还走不了。警察一早就来医院探视,一老一少。年纪大的那个就是昨夜建议先送我到医院的人,长相慈祥,下巴上有一些没刮干净的胡子,在我 父亲的年纪。他们提着一些水果与点心来给我,让我颇为意外。而早上护士说起我这次医药费由警局负责时,我也是十分地意外。

这位姓杨的老警察说,那个不法司机昨夜全都交待了。他是个东北来的在逃通缉犯,身上背了抢劫、偷盗、强奸与杀人的好几桩重案,刚刚流窜到重庆,就偷了辆车跑些非法的出租车生意。我是他在这里实施抢劫的第一个案例,却意外地失手了。

那个年纪轻的叫小王的警察,长着一张娃娃脸但时时拧着眉头表情十分严肃。他告诉我警局领导十分重视这个案例,决定要用我树立个“临危不惧、勇抓歹徒”的 新时代女性的典型。相关的媒体已提出要采访我的请求,他觉得我应该从哪几个方面来回答媒体,等等。他滔滔不绝地说着,几次对我张嘴欲说的样子视而不见。最 后他说:“不过你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来一趟警局做个正式的笔录。”

老杨一直在边上观察我,这会儿他询问我是不是急着赶路,-昨夜我就简单地讲过我的旅行情况。我点点头,“我想离开重庆,越快越好。”

老杨显然是名经验十分丰富的老警察。他温和地笑了笑,然后拍拍我的肩,“ 魏 小姐,其实不用太着急嘛。”他说,“也就是再呆个两三天,一方面把脖子上的伤 彻底养好了;另一方面,既然你从来没来过这里,那就趁这次机会在重庆好好地逛逛。同时呢也协助我们的工作,对社会作些伸张正义、弘扬正气的宣传。我们的媒 体上就需要出现像你这样勇敢无畏、足智多谋的年轻人典型!”

我一时想不出什么理由来说“不”。

警察们临走前祝福我速速康复,又约了第二天一早在警局做笔录,到时他们会有车来接。

从哲离家到现在,大约一周的时间里我几乎没有一刻安稳过,或者思绪纷飞或者意外突现。特别是经过昨夜之险后,我真的累了。很快地,我在病床上陷入深沉的昏睡,连中饭也错过了。

下午醒来时,我感觉精神好多了,想出去找个网吧收发电子邮件。负责看护我的年轻护士一开始不肯放我走,说警察嘱咐过,今天应该就呆在医院里好好休息。但我跟她死缠硬磨,说刚才警察还说过,我应该四处走走了解这个城市。最后她答应了。

露风禅一直蹲伏在我的床边。它看上去精神还好,护士还好心地在它面前的一个盆里放了些吃的东西。看到我从床上下来,换上衣服鞋子要出门的样子,它高兴极 了。看来连狗也不喜欢医院。而我从小就害怕医院,医院里的人没有一个是微笑的,医院里的气味永远是那股刺鼻的让人想到死亡的来苏水味。而父亲因为经常咳嗽 老往医院跑,那时我的心里充满了对父亲的同情。

看镜子的时候,我发现脸略微还有些淤青,电石火光间我猛地看到昨夜那人用我的钱夹左右开弓地扇我的脸,我浑身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,-如果当时我没有用扳手击倒他,那么…他可是个犯过抢劫强奸杀人罪的兽!-我用力摇摇头,不敢再想下去了。

走到街上,阳光灿烂,空气里有股清新的味道,我做了几次深呼吸,试图将昨夜的阴霾一扫而光。

不远处就有一个网吧,我走进去。里面没几个人,老板看到我脖子上的绷带与身边一条戴着防咬圈的狗,露出惊异的表情。但他什么也没说,引着我走到一台空电脑前坐下。

我打开自己的邮箱,倒是有不少邮件,但没有一封来自我最想念的哲。我回了些该回的邮件,最后决定给哲写封长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