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表兄没法理解我。他希望我在成人的世界中和他结合。却不知道,我心中对这个悲哀浮华的社会充满恐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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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面传下新的命令,要我们烧毁各村的粮仓,以切断敌军的补给。

劫后的村庄如墓地般阴森凄凉。柴堆之上浓烟滚滚,村民们在大火旁无力地哀嚎,哭声与呼啸的风声连成一片。

整整三个月,林海雪原把我们与外界隔绝开来。士兵中酗酒斗殴之类的事时有发生。灰白的世界,炫目的雪光,无尽的行军,这一切一点点摧垮了我们的神经。前天有个下士脱光身逃跑了。我们最终发现他晕倒在山沟里。再行军时就用绳子套住他的脖子,象驴一样牵着。一路上他不住地狂笑咒骂,让人毛骨悚然。一天中午,我发现自己大脑已变成一部留声机,几日来,没完没了,总放着一首歌曲。

我们也许会被疯狂全部吞噬,但现在,我们只能在风雪中前进,再前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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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早已厌倦了女子中学的生活。

现在的教育塑造出一堆可笑的女才子,我的同学们日后准是标准的贵妇名媛。鸿儿是其中最漂亮的一个。精心修剪的双眉犹如两道弯月卧于眼上。她时而蹙眉苦思,时而嫣然巧笑。可这种种造作的欢愉却掩盖不了她青春的忧虑。

周则是其中最丑的一个,黑发倒是全班最长的。不讨人喜欢的面孔使得她可以尖酸刻薄地面对一切。她的魅力也正在于此。据说她母亲是某将军元帅的侄女,体壮如牛,威震“新京”。

课间大家谈论的不过是电影明星、时装、首饰、婚嫁和种种花边新闻。没人去读新闻学及对时政的尖锐批评;没人关注日益严峻的政治局势。大家争相传阅各种流行小说和“鸳鸯蝴蝶”派的小说,时常为之凄然泪下。“满洲国”把我们与中国的其他部分隔离开来。我们犹如作茧的蚕蛹,享乐到最后一刻,最终会被人淹死在沸水之中。

放学后我常去千风广场。围棋使我进入了一个美妙的世界。棋盘上瞬息万变的局面使我忘记了平庸的日常生活。

学校里,女同学们常戏称我为“异乡人”。在她们眼中,我对围棋的爱好是一种疯狂。广场上棋手们则要宽容得多,容忍我这个任性的女孩,更显出他们宽大的心胸。

二十年前,父亲成亲后,说服祖父送他去英国留学。一年之后的父亲已然西方化,他把姐姐夜珠托付给祖母照顾,自己则把母亲接到国外共受欧洲文化的洗礼。这在当时不帝是一桩丑闻,生活在京城的两大家族为此震惊。慈禧太后驾崩后,外祖父便从官场上激流勇退,祖父则依然在小皇帝朝中身居要职,两人从此断交。我出生在伦敦的薄雾中。大概是生于异乡,喝了异乡的水吧,据说我自小便任性得很,有种种奇怪的癖好。只可惜这段最初的童年往事在我的记忆中没留下任何痕迹。清帝国覆亡后,出于对革命者的同仇敌忾,两位祖父又和好如初。他们差不多同时去世。回国后,父母遵祖母之命,返乡守孝,我们搬家离开北平,回到了千风城老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