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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允時在帝側,聞知此言,奏曰:「臣本為社稷計。事已至此,陛下不可惜臣,以 誤國家。臣請下見二賊。」帝徘徊不忍。允自宣平門樓上跳下樓去,大呼曰:「王允在 此!」李傕、郭汜拔劍叱曰:「董太師何罪而見殺?」允曰:「董賊之罪,彌天亙地, 不可勝言。受誅之日,長安士民,皆相慶賀,汝獨不聞乎?」傕、汜曰:「太師有罪; 我等何罪,不肯相赦?」王允大罵:「逆賊何必多言!我王允今日有死而已!」二賊手 起,把王允殺於樓下。史官有詩讚曰:

王允運機謀,奸臣董卓休。心懷國家恨,眉鎖廟堂憂。英氣連霄漢,忠心貫斗牛。 至今魂與魄,猶遶鳳凰樓。

眾賊殺了王允,一面又差人將王允宗族老幼,盡行殺害。士民無不下淚。當下李傕 、郭汜尋思曰:「既到這裡,不殺天子謀大事,更待何時?」便持劍大呼,殺入內來。 正是:

臣魁伏罪災方息,從賊縱橫禍又來。未知獻帝性命如何,且聽下文分解。

第十回:勤王室馬騰舉義,報父讎曹操興師

卻說李、郭二賊欲弒獻帝。張濟、樊稠諫曰:「不可。今日若便殺之,恐眾人不服 ;不如仍舊奉之為主,賺諸侯入關,先去其羽翼,然後殺之,天下可圖也。」李、郭二 人從其言,按住兵器。帝在樓上宣諭曰:「王允既誅,軍馬何故不退?」李傕、郭汜曰 :「臣等有功王室,未蒙賜爵,故不敢退軍。」帝曰:「卿欲封何爵?」

李、郭、張、樊、四人各自寫職銜獻上,勒要如此官品。帝只得從之,封李傕為車 騎將軍池陽侯,領司隸校尉,假節鉞;郭汜為後將軍,假節鉞:同秉朝政;樊稠為右將 軍萬年侯;張濟為驃騎將軍平陽侯,領兵屯弘農。其餘李蒙、王方等,各為校尉。然後 謝恩,領兵出城。又下令追尋董卓屍首,獲得些零碎皮骨,以香木雕成形體,安湊停當 ,大設祭祀,用王者衣冠棺槨,選擇吉日,遷葬郿塢。臨葬之期,天降大雷雨,平地水 深數尺,霹靂震開其棺,屍首提出棺外。李傕候晴再葬,是夜又復如是。三次改葬,皆 不能葬。零皮碎骨,悉為雷火消滅。天之怒卓,可謂甚矣!

且說李傕、郭汜既掌大權,殘虐百姓,密遣心腹待帝左右,觀其動靜。獻帝此時舉 動荊棘。朝廷官員,並由二賊陞降。因採人望,特宣朱雋入朝,封為太僕,同領朝政。 一日,人報西涼太守馬騰、并州刺史韓遂二將引軍十餘萬,殺奔長安來,聲言討賊。原 來二將先曾使人入長安,結連侍中馬宇、諫議大夫种邵、左中郎將劉範三人為內應,共 謀賊黨。三人密奏獻帝,封馬騰為征西將軍、韓遂為鎮西將軍,各受密詔,併力討賊。

當下李傕,郭汜,張濟,樊稠聞二軍將至,一同商議禦敵之策。謀士賈詡曰:「二 軍遠來,只宜深溝高壘,堅守以拒之。不過百日,彼兵糧盡,必將自退,然後引兵追之 ,二將可擒矣。」李蒙、王方出曰:「此非好計。願借精兵萬人,立斬馬騰、韓遂之頭 ,獻於麾下。」賈詡曰:「今若即戰,必當敗績。」李蒙、王方齊聲曰:「若吾二人敗 ,情願斬首;吾若戰勝,公亦當輸首級與我。」詡謂李傕、郭汜曰:「長安西二百里盩 厔山,其路險崚,可使張、樊兩將軍屯兵於此,堅壁守之;待李蒙、王方自引兵迎敵, 可也。」李傕、郭汜從其言,點一萬五千人馬與李蒙、王方。二人忻喜而去,離長安二 百八十里下寨。西涼兵到,兩個引軍迎去。西涼軍馬攔路擺開陣勢。馬騰、韓遂聯轡而 出,指李蒙、王方罵曰:「反國之賊!誰去擒之?」

言未絕,只見一位少年將軍,面如冠玉,眼若流星;虎體猿臂;彪腹狼腰;手執長 鎗,坐騎駿馬,從陣中飛出。原來那將即馬騰之子馬超,字孟起,年方十七歲,英勇無 敵。王方欺他年幼,躍馬迎戰。戰不到數合,早被馬超一鎗刺於馬下。馬超勒馬便回。 李蒙見王方刺死,一騎馬從馬超背後趕來。超只做不知。馬騰在陣門下大叫:「背後有 人追趕!」

聲猶未絕,只見馬超已將李蒙擒在馬上。原來馬超明知李蒙追趕,卻故意俄延;等 他馬近,舉鎗刺來,超將身一閃,李蒙搠個空,兩馬相並,被馬超輕舒猿臂,生擒過去 。軍士無主,望風奔逃。馬騰、韓遂乘勢追殺,大獲勝捷,直逼隘口下寨,把李蒙斬首 號令。

李傕、郭汜聽知李蒙、王方皆被馬超殺了,方信賈詡有先見之明,重用其計,只理 會緊守關防,由他搦戰,並不出迎。果然西涼軍未及兩月,糧草俱乏,商議回軍。恰好 長安城中馬宇家僮出首家主與劉範、种邵,外連馬騰、韓遂,欲為內應等情。李傕、郭 汜大怒,盡收三家少良賤斬於市,把三顆首級,直來門前號令。

馬騰、韓遂見軍糧已盡,內應又泄,只得拔寨退軍。李傕、郭汜令張濟引軍趕馬騰 ,樊稠引軍趕韓遂,西涼軍大敗。馬超在後死戰,殺退張濟。樊稠去趕韓遂,看看趕上 ,相近陳倉,韓遂勒馬向樊稠曰:「吾與公乃同鄉之人,今日何太無情?」樊稠也勒住 馬答道:「上命不可違!」韓遂曰:「吾此來亦為國家耳,公何相逼之甚也?」樊稠聽 罷,撥轉馬頭,收兵回寨,讓韓遂去了。不隄防李傕之姪李別,見樊稠放走韓遂,回報 其叔。李傕大怒,便欲興兵討樊稠。賈詡曰:「目今人心未寧,頻動干戈,深為不便; 不若設一宴,請張濟、樊稠慶功,就席間擒稠斬之,毫不費力。」

李傕大喜,便設宴請張濟、樊稠。二將忻然赴宴。酒半闌,李傕忽然變色曰:「樊 稠何故交通韓遂,欲謀造反?」稠大驚;未及回言,只見刀斧手擁出,早把樊稠斬首於 案下。嚇得張濟俯伏於地。李傕扶起曰:「樊稠謀反,故而誅之;公乃吾之心腹,何須 驚懼?」將樊稠軍撥與張濟管領。張濟自回弘農去了。

李傕、郭汜自戰敗西涼兵,諸侯莫敢誰何。賈詡屢勸撫安百姓,結納賢豪。自是朝 廷微有生意。不想青州黃巾又起,聚眾數十萬,頭目不等,劫掠良民。太僕朱雋,保舉 一人,可破群賊。李傕、郭汜問是何人。朱雋曰:「要破山東群賊,非曹孟德不可。」 李傕曰:「孟德今在何處?」雋曰:「見為東郡太守,廣有軍兵。若命此人討賊,賊可 剋日而破也。」李傕大喜,星夜草詔,差人齎往東郡,命曹操與濟北相鮑信一同破賊。 操領了聖旨,會合鮑信,一同興兵,擊賊於壽陽。鮑信殺入重地,為賊所害。操追趕賊 兵,直到濟北,降者數萬。操即用賊為前驅,兵馬到處,無不降須。不過百餘日,招安 到降兵三十餘萬、男女百餘萬口。操擇精銳者,號為「青州兵」,其餘盡令歸農。操自 此威名日重。捷書報到長安,朝廷加曹操為鎮東將軍。

操在兗州,招賢納士。有叔姪二人來投曹操:乃穎川穎陰人:姓荀,名彧,字文若 ,荀昆之子也;舊事袁紹,今棄紹投操;操與語大悅,曰:「此吾之子房也!」遂以為 行軍司馬。其姪荀攸,字公達,海內名士,曾拜黃門侍郎,後棄官歸鄉,今與其叔同投 曹操,操以為行軍教授。荀彧曰:「某聞兗州有一賢士,今此人知何在。」操問是誰, 彧曰:「乃東郡東阿人:姓程,名昱,字仲德。」操曰:「吾亦聞名久矣。」遂遣人於 鄉中尋問。訪得他在山中讀書,操拜請之。程昱來見,曹操大喜。

昱謂荀彧曰:「某孤陋寡聞,不足當公之薦。公之鄉人姓郭,名嘉,字奉孝,乃當 今賢士,何不羅而致之?」彧猛省曰:「吾幾忘卻!」遂啟操徵聘郭嘉到兗州,共論天 下之事。郭嘉薦光武嫡派子孫,淮南成德人:姓劉,名曄,字子陽。操即聘曄至。曄又 薦二人:一個是山陽昌邑人:姓滿,名寵,字伯寧;一個是武城人:姓呂,名虔,字子 恪。曹操亦素知這兩個名譽,就聘為軍中從事。滿寵、呂虔共薦一人:乃陳留平邱人: 姓毛,名玠,字孝先。曹操亦聘為從事。又有一將引軍數百人,來投曹操:乃泰山鉅平 人:姓于,名禁,字文則。操見其人弓馬熟嫺,武藝出眾,命為典軍司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