Выбрать главу

子服去不多時,即同子蘭至,與眾相見,亦書名畢。承邀於後堂會飲。忽報西涼太 守馬騰相探。承曰:「只推我病,不能接見。」門吏回報。騰大怒曰:「我夜來在東華 門外,親見他錦袍玉帶而出,何故推病耶!吾非無事而來,奈何拒我!」門吏入報,備 言騰怒。承起曰:「諸公少待,暫容承出。」隨即出廳延接。禮畢,坐定。騰曰:「騰 入覲將還,故來相辭,何見拒也?」承曰:「賤軀暴疾,有失迎候,罪甚。」騰曰:「 面帶春色,未見病容。」

承無言可答。騰拂袖便起,嗟歎下階曰:「皆非救國之人也!」承感其言,挽留之 ,問曰:「公謂何人非救國之人?」騰曰:「許田射獵之事,吾尚氣滿胸膛;公乃國之 至戚,猶自滯於酒色,而不思討賊,安得為皇家救難扶災之人乎!」承恐其詐,佯驚曰 :「曹丞相乃國之大臣,朝廷所倚賴,公何出此言?」騰大怒曰:「汝尚以曹賊為好人 耶?」承曰:「耳目甚近,請公低聲。」騰曰:「貪生怕死之徒,不足以論大事!」說 罷,又欲起身。承知騰忠義,乃曰:「公且息怒。某請公看一物。」遂邀騰入書院,取 詔示之。

騰讀畢,毛髮倒豎,咬齒嚼脣,滿口流血。謂承曰:「公若有舉動,吾即統西涼兵 為外應。」承請騰與諸公相見,取出義狀,教騰書名。騰乃取酒歃血為盟曰:「吾等誓 死不負所約!」指坐上五人言曰:「若得十人,大事諧矣。」承曰:「忠義之士,不可 多得。若所與非人,則反相害矣。」騰教取鴛行鷺序薄來檢看。檢到劉氏宗族,乃拍手 言曰:「何不共此人商議?」眾皆問何人。馬騰不慌不忙,說出那人來。正是:本因國 舅承明詔,又見宗潢佐漢朝。畢竟馬騰之言如何,且聽下文分解。

第二十一回:曹操煮酒論英雄,關公賺城斬車胄

卻說董承等問馬騰曰:「公卻用何人?」馬騰曰:「見有豫州牧劉玄德在此,何不 求之?」承曰:「此人雖係皇叔,今正依附曹操,安肯行此事耶?」騰曰:「吾觀前日 圍場之中,曹操迎受眾賀之時,雲長在玄德背後,挺刀欲殺操,玄德以目視之而止。玄 德非不欲圖操,恨操爪牙多,恐力不及耳。公試求之,當必應允。」吳碩曰:「此事不 宜太速,當從容商議。」眾皆散去。

次日黑夜裏,董承懷詔,逕往玄德館中來。門吏入報,玄德迎出,請入小閣坐定。 關、張侍立於側。玄德曰:「國舅夜至此,必有事故。」承曰:「白日乘馬相訪,恐操 見疑,故黑夜相見。」玄德命取酒相待。承曰:「前日圍場之中,雲長欲殺曹操,將軍 動目搖頭而退之,何也?」玄德失驚曰:「公何以知之?」承曰:「人皆不見,某獨見 之。」

玄德不能隱諱,遂曰:「舍弟見操僭越,故不覺發怒耳。」承掩面而哭曰:「朝廷 臣子,若盡如雲長,何憂不太平哉!」玄德恐是曹操使他來試探,乃佯言曰:「曹丞相 治國,為何憂不太平?」承變色而起曰:「公乃漢朝皇叔,故剖肝瀝膽以相告,公何詐 也?」玄德曰:「恐國舅有詐,故相試耳。」

於是董承取衣帶詔令觀之。玄德不勝悲憤。又將義狀出示,上止有六位:一,車騎 將軍董承;二,工部侍郎王子服;三,長水校尉种輯;四,議郎吳碩;五,昭信將軍吳 子蘭;六,西涼太守馬騰。玄德曰:「公既奉詔討賊,備敢不犬馬之勞。」承拜謝,便 請書名。玄德亦書「左將軍劉備」,押了字,付承收訖。承曰:「尚容再請三人,共聚 十義,以圖國賊。」玄德曰:「切宜緩緩而行,不可輕洩。」

共議到五更,相別去了。玄德也防曹操謀害,就下處後園種菜,親自澆灌,以韜晦 之計。關、張曰:「兄不留心天下大事,而學小人之事,何也?」玄德曰:「此非二弟 所知之。」二人乃不復言。

一日,關、張不在,玄德正在後園澆菜,許褚、張遼引數十人入園中曰:「丞相有 命,請使君便行。」玄德驚問曰:「有甚緊事?」許褚曰:「不知。只教我來相請。」 玄德只得隨二人入府見操。操笑曰:「在家做得好大事!」諕得玄德面如土色。操執玄 德手,直至後園曰:「玄德學圃不易。」玄德方纔放心,答曰:「無事消遣耳。」操曰 :「適見枝頭梅子青青,忽感去年征張繡時,道上缺水,將士皆渴。吾心生一計,以鞭 虛指曰:『前面有梅林。』軍士聞之,口皆生唾,由是不渴。今見此梅,不可不賞。又 值煮酒正熟,故邀使君小亭一會。」玄德心神方定,隨至小亭,已設樽俎:盤置青梅, 一樽煮酒。二人對坐,開懷暢飲。

酒至半酣,忽陰雲漠漠,驟雨將至。從人遙指天外龍挂,操與玄德欄觀之。操日: 「使君知龍之變化否?」玄德曰:「未知其詳。」操曰:「龍能大能小,能升能隱;大 則興雲吐霧,小則隱介藏形;升則飛騰於宇宙之間,隱則潛伏於波濤之內。方今春深, 龍乘時變化,猶人得志而縱橫四海。龍之為物,可比世之英雄。玄德久歷四方,必知當 世英雄。請試指言之。」

玄德曰:「備肉眼安識英雄?」操曰:「休得過謙。」玄德曰:「備叨恩庇,得仕 於朝。天下英雄,實有未知。」操曰:「既不識其面,亦聞其名。」玄德曰:「淮南袁 術,兵糧足備,可謂英雄。」操笑曰:「塚中枯骨,吾早晚必擒之!」玄德曰:「河北 袁紹,四世三公,門多故吏;今虎踞冀州之地,部下能事者極多,可謂英雄。」操笑曰 :「袁紹色厲膽薄,好謀無斷;幹大事而惜身,見小利而忘命:非英雄也。」玄德曰: 「有一人名稱八駿,威鎮九州──劉景升可為英雄。」操曰:「劉表虛名無實,非英雄 也。」玄德曰:「有一人血氣方剛,江東領袖──孫伯苻乃英雄也。」操曰:「孫策藉 父之名,非英雄也。」玄德曰:「益州劉季玉,可為英雄乎?」操曰:「劉璋雖係宗室 ,乃守戶之犬耳,何足為英雄!」玄德曰:「如張繡、張魯、韓遂等輩皆何如?」操鼓 掌大笑曰:「此等碌碌小人,何足挂齒!」玄德曰:「舍此之外,備實不知。」操曰: 「夫英雄者,胸懷大志,腹有良謀;有包藏宇宙之機,吞吐天地之志者也。」玄德曰: 「誰能當之?」操以手指玄德,後自指曰:「今天下英雄,惟使君與操耳。」

玄德聞言,吃了一驚,手中所執匙箸,不覺落於地下。時正值天雨將至,雷聲大作 。玄德乃從容俯首拾箸曰:「一震之威,乃至於此。」操笑曰:「丈夫亦畏雷乎?」玄 德曰:「聖人迅雷風烈必變,安得不畏?」將聞言失箸緣故,輕輕掩飾過了。操遂不疑 玄德。後人有詩讚曰:

勉從虎穴暫趨身,說破英雄驚殺人。巧借聞雷來掩飾,隨機應變信如神。

天雨方住,見兩個人撞入後園,手提寶劍,突至亭前,左右攔擋不住。操視之,乃 關、張二人也。原來二人從城外射箭方回,聽得玄德被許褚、張遼請將去了,慌忙來相 府打聽;聞說在後園,只恐有失,故衝突而入。卻見玄德與操對坐飲酒。二人按劍而立 。操問二人何來。雲長曰:「聽知丞相和兄飲酒,特來舞劍,以助一笑。」操笑曰:「 此非鴻門會,安用項莊、項伯乎?」玄德亦笑。操命:「取酒與『二樊噲』壓驚。」關 、張拜謝。